清晨的街道尚未唤醒,昏暗的路灯在薄雾中摇曳,散发出微黄的温暖。我蜷缩着身体,裹紧围巾,正快步向着补习班的方向走去。这时,我听到了一阵熟悉而动人的声响唰唰唰,仿佛有人正在用芦苇杆在银河里轻轻搅动繁星。
转过街角,一抹明亮的橘色映入眼帘,原来是王阿姨已经开始了一天的扫街工作。她的扫帚高得几乎有一人,每一次挥动都带着一股认真和执着。路灯下,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那影子里的扫帚就像是一支巨大的毛笔,在青灰色的柏油路上书写着默默的勤劳和坚韧。
前天傍晚的那场雨留下了潮湿的痕迹,梧桐叶像膏药一样紧紧粘在地上。王阿姨蹲下身,用铁铲耐心地铲起这些顽固的污渍。我这才注意到她戴着露出指头的毛线手套,冻得通红的指节看起来像是五颗饱满的山楂果。当她抬头冲我微笑时,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凝结,像是一片短暂的云朵。
“小姑娘,让让。”她沙哑的嗓音让我后退两步。扫帚轻轻掠过我脚边,卷起枯叶,扬起微小的尘埃在灯光中舞动。我惊讶地发现,她清扫过的路面竟然呈现出一种湿润的光泽。原来,她随身带着喷壶,遇到难以清理的口香糖残渣时,就会蹲下喷水软化。
这个五十多岁的妇人,仿佛把清晨的街道当作一块巨大的绣布,用她的勤劳和爱心,一针一线地织补着这座城市的体面。上周,我看见她扶着一位摔跤的老人去社区卫生站,橘色的工服上沾着泥土的痕迹。当老人裤袋里的空饮料瓶掉落时,我注意到她后颈晒伤的皮肤,那像是一块龟裂的土地。
正午时分,我路过垃圾站,又看到了那抹熟悉的橘色王阿姨正坐在树荫下吃午饭,铝制饭盒里装着咸菜和馒头。当她摘下手套擦汗时,我注意到她掌心的茧子厚厚的,仿佛是岁月留下的印记。在清洁车驶过扬起的灰尘中,她哼着走调的黄梅戏,那些老茧在她的掌心中安然栖息。
此刻,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,王阿姨的身影在街道上与行道树的影子交织成网。她的扫帚仍在歌唱,沙沙的声音与枝头麻雀的啁啾相互呼应。当第一缕阳光爬上她花白的鬓角时,整条街道已经焕然一新,如同一块刚拆封的薄荷糖在晨光中晶莹发亮。而那些橘色的身影,就像是暗夜里最先亮起的灯,为城市的清晨带来温暖和希望。